年的人情都用尽了,你可别给她搞砸了。”
穆子建不吭声,大把往嘴里塞肉,嗓子里一噎,疼的却是眼睛。
穆沧平挖了瞿玉儿的眼睛,他难道不知瞿涯会对自己和月庭做些什么吗?
可那时,为了抓到比瞿玉儿更重的筹码,他的父亲,毅然决然地舍弃了他们。
穆子建并不知道,瞿涯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救女儿,根本没想起他来。
且瞿涯是个重诺的人,答应了穆典可,就绝不会再动他。
真正将他惦记的人,是徐攸南。
高岗过风,美长老就站在大风里,一身单薄灰袍子被风吹得扬扬洒洒的,就要羽化登仙去。
手里却提只鸟笼子,装只灰不溜秋的麻雀,在逗鸟。
耀辛看见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都说杀手冷血,跟徐攸南一比,简直个个都有情有义。
千羽尸骨未寒,就算他生前与徐攸南多有不睦,您老好歹装装样子行不行,别笑得这么开心哪。
“你都按我教你的话都说了?”
徐攸南眉梢轻轻一挑,尾音上飘,是颇不信任的语气。
“说了。”耀辛吼道。
他最讨厌别人不信任他,尤其还是这种故意为之的轻视。
“啧,孺子可教。”徐攸南赞叹一声,却是冲笼子里的鸟。
他弯着腰,拿指弓弹弹笼子顶口的细篾,又弹弹腹肚,逗得那只瘦不拉几的灰麻雀正惶恐不安,羽毛倒竖起。
“只有一点不好,最后说得太急了,痕迹有点重。”徐攸南点评道。
耀辛就火了:“你自己去说啊。专干捅人心窝子的缺德事,你亏不亏心啊?”
“太缺德了。”徐攸南认同地点头:“可事不是你干的吗?我为什么要亏心?”
耀辛快气炸了,气得…简直想哭!
他真想知道穆典可是怎么忍受徐攸南的。
“这专门的事啊,得有专门的人去干。”
徐攸南手指勾着鸟笼子,悠闲地一起一放,惊得那笼中雀扑腾着翅膀,没头乱撞。
“穆子建可是穆沧平的儿子啊,虎窝里下得出鼠崽吗?若是换了他信不过的人去说,叫他看出我们有心挑拨,岂不是白忙活了?”
耀辛听了这话,心里略舒服了些。
“就比如长老我,长着一张聪明脸,别个一看就知道提防。”
徐攸南终于不逗那只倒霉雀了,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耀辛的肩:“耀辛你就不一样,你多憨厚啊,一看就没什么心眼儿。”
十五月亮十六圆。
只是在这黑石遍地,气象险怖的乱山里,天边月也看不出皎洁的模样了。
月色洒向处,仿佛异光,被耸峙的尖岩切割成一块一块,明暗交替,变幻映照着突兀于野、轮廓怪状的黑魆石堆。
有风吹过,月光一荡,石碓的影子也跟着晃,像一头头潜伏暗处、伺机出没的凶兽。
远近有鸮鸟夜号,凄厉的声音令人汗毛直竖。
常千佛同穆典可,还有良庆一行,已经追着丑鹰在这片乱山里绕了半个时辰了。
山上随处可见耸入云霄的峭立石壁,转一条道,就是一番光景。
然而走着走着,又会发现后面的景致同前面并无太大不同。
一程新来一程旧。
若非记忆过人又极善分辨之人,这一路早被绕晕,根本记不住上山的路。
行到山腰,丑鹰忽然停住不往前飞了,盘在低空处打旋。
鹰的目力比人敏锐。
良庆拔出了刀。
三人四下顾看,就见正对着的石壁上出现一道虚晃的人影,由浅而浓,从薄向厚,慢慢地自光滑岩壁浮凸而起,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一般。
然后那人迈步,一步从虚无踏入了实境。
如此夜里,忽睹如此怪象,简直叫人心头发毛。
常千佛伸出手去,抓紧穆典可的手,坚定地握了握。
下一刻,那道一进三摇摆的鬼影子就飘到了三人跟前,张开手臂热情地迎了上来:“好久不见了呀,小四儿。”
穆典可虽然动作比以前慢,但反应还是快的,连移数步,躲到了常千佛身后,只从他胳臂旁露了半张脸,还满满是嫌恶。
——分明才见不多久,根本不想见。
徐攸南依旧笑着,也不见他尴尬,手臂顺势向后画了一道弧,振臂一甩,宽大袖子翻扬起来,愣是让他甩出潇洒模样来。
因含笑看向常千佛:“哟,姑爷也来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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