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宁就像是这山上随处可见的白杨树一般，被一拉扯差点倒了。
雪落在白杨树的枝条上，融化又结成了冰，风一吹，哗啦啦冰坨子掉下来，或者直接整个树枝折断下坠。
林盛文又看了看，沉默了半晌，山上静悄悄的，没人说话。
“是个女孩儿。”
唐宁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，笃定的说。
她一眼就看出来了，是个女孩儿，刚生出来就被扔到后山冻死了，连件衣裳都没有，说不定哭都没哭。
这年头大人都填不饱肚子，更何况孩子？
可村民们并没有有效的避孕手段，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，天一黑，就只剩下造孩子一个乐子。
生出来的孩子缺乏营养，需要金钱和粮食，就会有人在生出来后偷偷扔到后山去。
这其中，男孩会被最大程度保全，而女孩儿则大多数由一个奶奶之类的人物给抱走，有掐死的溺死的还有就这么冻死的。
在唐妞妞原本的记忆力就有过这种事。
唐宁能想到的，林盛文自然也想到了。
他脸色很难看，拉着唐宁要下山，却被唐宁一把挣开。
“你干嘛去？”
他问。
唐宁绕过他，继续往前走。
手里的棍子丢掉，沿路捡了个更尖锐一点的棍子。
“小唐，听话，你回来。”林盛文一阵头疼，他被唐宁冷冷的目光给照的打了个激灵，这姑娘是个烈性子，从当初反抗买卖婚姻就能看出。
“咱们下山，我立刻报上去，开会，整个朱家村，不，整个大兴县都要严查丢弃孩子的行为。”
“是谋杀。”
唐宁轻轻的说，“不是什么丢弃孩子，是谋杀，是杀人。”
她拿着棍子不住的扒拉着，只要看到哪里有嫌疑就去探查一番。
“而且，肯定不止这一个女孩儿，原来这山上，有这么多具女婴曝尸荒野，”唐宁环顾四周，阴沉沉的，风很冷，连个鸟都没有，她的嗓音平静中透着一股悲凉，“她们哭过吗？她们都是怎么死的？那些杀人犯，吃得下睡得着吗？”
林盛文无端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这姑娘真是个牛性子。
平时说话做事都好好的，可一到这种时候，只认准自己的想法。
他见拦不住，只能跟着一块找。
不找不知道，只找了一个小时，他俩就在这么大块地方找到了六具婴孩儿的尸体！
被唐宁说中了，都是女婴。
“天要黑了，今天是年三十儿。”林盛文深吸一口气，只觉得这么多年白活了，真没见过像唐宁这样的姑娘，他闭了闭眼，深吸一口气。
“你想怎么做就做吧，我不拦着你。但是有一点，你不能再像上回一样见血。”
实在是拦不住，万一强拦着再把人给弄疯了，上回朱狗蛋一家就是血淋淋的教训。
唐宁把这六具小小的尸体都给装到背篓里，背在背上。
她没有一点忌讳，反而舒了一口气。
“年三十儿呢，阖家团圆。这些孩子，也该和他们的父母亲人一起，过个团圆年。”
朱家村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，再穷也要勒紧裤腰带吃顿饺子，关系再差这几天也不会打架，这就是过年。
在这个时候被人用一个烂铁盆砰砰砰的叫出去，心情可想而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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